沉默是刀

July 23, 2011

1. 看到新闻时想,就算只剩一点点的知耻,铁道部部长也该引咎辞职了。“就算是皇上也下罪己诏了”。还未等人开口奚落,转念已瞬间被自己打倒──别傻了,可能么。

2. 每遇大灾,必有人食不知味,睡不安枕。会感到,此刻所行难称“善举”,只因“若不做些什么更觉难安,就连睡眠都是不义的。” 以前为此感到疑惑,以为不成逻辑,大约只是一种被放大的情绪。现在逐渐明白,所有我们憎恨的,愤怒的,所有的盛光祖刘志军们,他们是众我。你我与他们同罪。

3.那个瞬间将自己打倒的自己与他们同罪。那个说出“别傻了,可能么”的自己,与他们同罪。

4. 沉默是刀。


碎了古耐

June 30, 2011

S: 其实觉得(相机)买回来也没啥太大用

Z: 就是好玩儿呗,比单反方便啊

S: 有这银子不如买个镜头呢

Z: 下次如果有Canon的帮我买啊。。

S: 好….不过这个基本上是千载难逢了==

Z: 嗯..我也觉

 然后我发现麻婆豆腐好吃最重要的因素是要放足够的花椒

S: ………………………..

这个「然后」出现得好有深度

Z: ………………………..

S: 不只是花椒,还要有肉末啊!!!

Z: 肉末肯定有啊, 花椒一般不一定要放的

S: ………….不是吧…………花椒是必要条件啊

Z: 啊真的? 以前吃的好多都只有辣椒啊

S: 是真的!!!!!!== 木有花椒的麻婆豆腐只能叫做辣豆腐吧

Z: 嗯….有个麻 字啊…..好吧我都没想到这一层….

S: 总之这就是很深奥的一道菜啊

Z: 關於麻婆豆腐的起源,清人周詢所著《芙蓉話舊錄》的記載最為詳盡:「(成都)北門外有陳麻婆者,善治豆腐,連調和物料及烹飪工資一併加入豆腐價            內,每碗售錢八文,兼售酒飯,若須加豬、牛肉,則或食客自攜以往,或代客往割,均可。其牌號人多不知,但言陳麻婆,則無不知者。其地距城四、五            里,往食者均不憚遠。」

牛B了

文化大革命时期,由于破四旧而一度被改名“麻辣豆腐”。

这个是为什么?

哎呀我应该写一篇关于麻婆豆腐的博文

S: ………………..

     完了我觉得以后吃这道菜我是要心怀多大的敬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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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活的无聊饿了。再重申:深夜谈吃,斩立决!!!


亲戚

June 28, 2011

友人从敦煌寄来的不着一字诚意可疑的明信片,我不是首先看到,它经过亲戚的手交转到我眼下,又恰逢百般无聊的饭点。我知道我们需要话题。

这就是为什么亲戚繁多的家庭生活让人疲倦的原因。我简单描述了友人辞职出游的动机:负面情绪过多──虽然我并未对此真的求证过。然后接受一桌子人的点评。这样的点评永远立意高远、宏大叙事,主语永远是「这一代人」,语气永远有着虚假的宽容,我永远选择闭嘴、闷头、吃饭。

读到牢骚一段:人类最糟糕的四大发明:手机、电视、婚姻、互联网。我无法同意更多,恨不得跟作者脱帽致敬,滴血认亲。

他们是形形色色的人,有神乎其技的念头和逻辑,据说自我出生便与我有了关联,这种联系不似父母般简单直白,却从来不容我分说。与他们,关于某种观点,我争,不似熟友,有相似的逻辑基础和以理服人的把握;不似父母,可以容许「正反我都是这样了」的耍赖皮行径;也无法当作彻底不相干的人,即使话不投机,最多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他们是高墙,筑于我生命里,永永远远。我即便觉得歪斜,真要把它们撞得顺眼些,也得温柔地撞、委婉地撞、尊老爱幼地撞。

而这些对我来说,只想想就虚弱如经历了一场马拉松。

自从我明白这件事情之后,我学会了如何努力冒出更多的傻气。

闭嘴,闷头,吃饭。

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可勉强算是爱一种。


温柔

May 31, 2011

从三藩回程,因为1号公路滑坡了一段,车改道盘山小路,穿过美军基地,再上5号公路。

一路上经过农田,山谷,荒原,海洋。统统一望无际,眼里只容得下天地,只看得见奇怪的岩石,只听得见干燥的大风,风里枯草疯长,漫山遍野金黄,有如潮水。

此为至美。

我在车里未能发一言,只暗自想。似乎总是这样的,总是享受这种被浩大击中的颤栗感,喜欢胸腔被天地撑开,被风洞穿,被光芒裂开。总是这样,大约是人的本性,无论是提着塑料桶蹬着三轮车的小时候,还是45度角泪流满面的欠扁年月,还是现在,我是说,很2很2的现在。

口味从未变过,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丝毫没有长进呃呃呃。。。。

什么时候能真的懂得另一种美呢。一点点夕阳,三两棵树,牛羊吃草。这样极温柔的美好,有时也会被打动,却浅淡,谈不上共振,如同路过。

真正懂得这种温柔的人,何其有幸。


A Single Man

March 30, 2011

电话里听到相伴16年的伴侣离世的消息,Colin Firth一把取下眼镜握在手里,指节克制地用力。从来没有哪部片子开场不到10分钟就有泪点出现。

还是最容易被沉默、节制的画面捉住,反而一些大开大放的情绪,就只是凉凉地看。

这片子陆续有两三个友人提起,第一次是在W家里,喝了点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起来,她起了个郑重其事的头,却只扯了几句不甚吸引人的情节,最后终于放弃,说反正挺好的,看看吧。后来S说起过里面的一个镜头,小女孩珍视万分地小心捉住一只蝴蝶在手心里,眼里尽是快乐与温柔,然后下一秒像搓掉粘在手上的泥巴一样把它搓成了碎屑,棕黄色的翅膀零零碎碎从手里像流沙一样漏下来。

这片子充满了细节,细节,还是细节。每一个细节都会杀人。

指节克制地用力。指节克制地用力。

小女孩搓碎了一只蝴蝶。

-Will there be a service? -The day after tomorrow. -Well, I suppose I should get off the phone…and book a plane flight. -The service is just for family. -For family. Of course.

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的戒指戴上小指,藏在圆形的戒指下面。

陌生却相似的狗,Colin俯身亲吻,犹如迟迟不得的告别。

“for Richard Buckley”. 据说Richard看完剧本后,放声大哭。

 

看到一篇影评里有句话:「我相信,每个人都曾在自己的极限之内,接近那样言笑自若、实则痛不欲生的时期。」


天太冷

March 24, 2011

天太冷,头脑太热。久未提过这么多理想主义的想法,谈论这些总需要元气。

建筑总要依附资本的,但这不能成为它仅仅只为资本服务的理由。医生负责改善健康的品质也要负责救命,当然也还有一小撮人还会去研究下长生不老百毒不侵的秘诀。可我们无法想象有一天大家都去研究人的寿命如何能从80岁延长到81岁,如何能在90岁仍然耳聪目明健步如飞──我是说,这当然重要──却没人负责抢救人命这十万火急的事,情况该有多讽刺。这放到现在的建筑和城市上,也许也说得过去。人们纷纷关心我们未来的子孙们是住在200层华丽如深海软体动物的高楼里,楼下是无比时尚的vertical farm,或者上下班坐着飞船在空中自由飞行不用担心单双号限行这种蠢政策──我是说,这当然并非不重要──却少人关心当下一家五口挤在一条土炕上的人们。这绝非只和建筑师有关,也无关品德,因为再自然不过,可是到底关于什么,我一时也无法说清,只有一点:命门在资本,这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张永和先生在MIT坚持的方向,放在整个美国高校里简直违和透了,parametric design已成为迷人的潮流,用几百行程序造出个海怪或别的什么。这是一个马岩松的时代。这样的时代放在美国兴许无可厚非,可放在中国,就像个叵测的笑话。

如此这些像个愤愤的话每次说出口,自己都难免别扭,却无法阻止始终想着,以为无比重要的意义。谢英俊先生的作品最近会在深圳图书馆展出,早已心向往之,却知道仍然要等等。

等。这个字最近听了许多,对于很多事要做成必须绕个弯子这个道理,原因说白了,无非资本。道理简单,实践起来并非容易,所以时常看向周围的人,庆幸有人已经走在前面。

而我只需坚定,并赶上。

 


满座衣冠禽兽

March 16, 2011

1.一个人心浮动的乱世总能蛊惑起各种胆小的妄念,末世情怀,想干吗都速度去干,表白的表白,狗血的狗血,回家养鸡的养鸡,纷纷以为这才是人生的真谛。面对虽然不是因为乱世但也同样回国洒了趟狗血的我,饭桌上某同学语重心长地说记得略备些银两,以防大限之日过后自己还不小心苟活在世上。我是胆小之人,为谋求后路殚精竭虑,从来不缺退路,却在打定主意回去看演唱会之后,心下终于澄明了一回。那些曲线救国的烂说辞,推三阻四的怂借口,普渡众生的破勾当,go to hell. 五祖都说,大鬼来了,舍利也挡不住。我们在各自半瞎的人生里,此刻抬头仰望那飞在天上的月亮星斗。

2.to同桌:真不希望自己当时是这样回应你的那两句话,不识好歹地驳了你的好意。只是关于某人可供八卦的价值已经不可挽留地消褪。有时候各自解脱也让人由衷难过,无论是此处凉薄寡情终究全身而退,还是彼处无甚所谓地觉察自己大势已去。于是面对这个刚刚被自己认清的事实,一时也无法顺畅谈论。我离「渣」的境界永远隔着那么点儿距离啊~(摊手)

3.尽兴,满座衣冠禽兽,谈话中没有一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手机差点又丢了一回,酒上了头寒夜的大风都吹不醒。其实我知道高兴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临走前挨个拥抱了一下,很温暖。


你知道谁都并非来看你。我们只是来看自己。

March 11, 2011

看见的,熄灭了。

舞台不大,除了最后彼岸花的镜面效果,其他视觉效果只算不功不过 ; 音响一般,是很一般;服装和妆都赞。唱的很漂亮,却不见得一定是录音室级别的。

我知道并非我太挑剔。而我也没有不满意。

周围坐了一众的中年粉,某人说我们在里面就算萝莉了。带了相机,却几乎没举起来几次。做好了泪崩的准备,却最多也只「盈了几次眶」。事实上我用了几乎一半的时间,去用力让自己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她的确是真的站在我的眼前的。某人尝试替我解释得更清楚点:就是看见她在那里,但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但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表示不能正确更多。

这种用力如此艰难,消耗元气,比15个小时的飞机和整天整夜不睡觉,都更让人精疲力尽。

我看见风鼓起她周身的白裙。看见她一贯的闭起眼睛,蹙起眉毛。看见她不动声色便绽放。看见她笑着说句多谢,台下一片尖叫。看见她拉开步子甩弄麦克风,姿势锋利,眼底刮起大风。一二三四,凡此种种,诸如此类,我用了12年烂熟于心,倒背如流,这一天终于摆脱了一切载体和媒介,亲自印上我的视网膜,触感惊人。

有如仪式。

然后是彼岸花。关于这首,看完终究是语言无能,文字乏力。

音乐结束的时候,光从上面越过舞台落在听众席,被照亮的人群反射在巨大的镜面里。

你从来都知道,谁都并非来看你。我们只是来看自己。

消失的,记住了。

 

 

 

 

 

 

 

 

 

 

 

 

 


我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滑稽

March 8, 2011

在一个浅睡眠的夜晚之后,我承认我对醒来如此紧张。清晨充满危险,尤其在前一个晚上脑袋被门各种夹了之后。

这不是梦。虽然可以是。

Cancel了筹划已久的阿根廷行程,机票换一个目的地。来回30个小时,隔着人群,人群,还是人群,带着从墨西哥带回来的感冒,可能还是歪斜地、模糊地、扭着脖子地去看一场两个小时的演唱会。我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滑稽。

几天前在Cancun,海水很好,极干净,空气也清淡。我躺在沙滩上,却还是不可救药地想念起青岛,那个比起眼前的加勒比海宛如一个墨水瓶的黄海,空气里弥漫着让外地人感到不适的海腥味,还有粗鲁、深色的沙。我在那个大雨的晚上,心心念念起曾在青岛看过的一场台风天里的漫天潮水,并妄自宣称:你若未见过,必不会明白什么是海。我察觉到自己的大煞风景和不识好歹,我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滑稽。

W说生活在别处啊在别处。

突然庆幸一直在别处的自己仍然知道,自己的「此处」究竟在哪里。

 

也许这会是我25年来做过的极少数的正确的事情之一。我知道这听上去,也TMD,有多滑稽。

 


气味

February 6, 2011

有友资深气味爱好者,深谙各种香。之前聊起,说气味才是最难忘,最易挑起情绪,触尘而生识,在色根中是最深重,也最难清净。

深以为然。偶尔会因为一些气味的闯入,突然觉得心脏发紧,意识化开,很多极久远的情境会交缠着这气味笼罩而下,如同庞大的梦境。

从小不爱喝奶,却无意识地常年使用牛奶味道的东西,曾有人说这有些childish的味道已经渗入我皮肉,怎么洗刷也摆脱不掉的。之前因为贪恋某种味道,专门带了一种从未用过的浴液回来,以为可以留住气味,谁知道跟它仿佛八字不合,单独闻上去毫无章法,用起来也总觉得陌生又单薄,鼻子始终抓不到那脉游离的勾人魂魄的熟悉感,于是沮丧极了。

后来又不甘心地试图记住这俯仰间的一抹香,才发现困难无比,甚至绝无可能。太复杂,太复杂,比起视觉首先感知的颜色,技术含量高出不知多少个level. 之前也偏爱颜色这种东西,直接干脆,横冲直撞。入画霸道,最容易喧宾夺主; 入字画面感极强,灯笼碎,红袍胜血这种行文极通经脉;入梦更抢风头,醒来后不记得情节,只仿佛视觉暂留,以为山河变色。不过都是些高饱和度的颜色,就像张导的电影,不极致不成活,时间一长,难以为继。所以后来慢慢转爱低饱和度的灰调子,暧昧不明,欲说还休,但仍然是可描摹的,些微色差也并不致命。

只有气味必须极厚重繁杂,各种剂量分毫不差,才能勾兑得正确无误,重峦叠嶂难以描述,才能承得住色、声、味、触、法这么多内容,让人一瞬间恍如隔世,丢盔弃甲。

果然是尤其眈于感官,六根不是不净,是很不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