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March, 2011

A Single Man

March 30, 2011

电话里听到相伴16年的伴侣离世的消息,Colin Firth一把取下眼镜握在手里,指节克制地用力。从来没有哪部片子开场不到10分钟就有泪点出现。

还是最容易被沉默、节制的画面捉住,反而一些大开大放的情绪,就只是凉凉地看。

这片子陆续有两三个友人提起,第一次是在W家里,喝了点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起来,她起了个郑重其事的头,却只扯了几句不甚吸引人的情节,最后终于放弃,说反正挺好的,看看吧。后来S说起过里面的一个镜头,小女孩珍视万分地小心捉住一只蝴蝶在手心里,眼里尽是快乐与温柔,然后下一秒像搓掉粘在手上的泥巴一样把它搓成了碎屑,棕黄色的翅膀零零碎碎从手里像流沙一样漏下来。

这片子充满了细节,细节,还是细节。每一个细节都会杀人。

指节克制地用力。指节克制地用力。

小女孩搓碎了一只蝴蝶。

-Will there be a service? -The day after tomorrow. -Well, I suppose I should get off the phone…and book a plane flight. -The service is just for family. -For family. Of course.

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的戒指戴上小指,藏在圆形的戒指下面。

陌生却相似的狗,Colin俯身亲吻,犹如迟迟不得的告别。

“for Richard Buckley”. 据说Richard看完剧本后,放声大哭。

 

看到一篇影评里有句话:「我相信,每个人都曾在自己的极限之内,接近那样言笑自若、实则痛不欲生的时期。」

天太冷

March 24, 2011

天太冷,头脑太热。久未提过这么多理想主义的想法,谈论这些总需要元气。

建筑总要依附资本的,但这不能成为它仅仅只为资本服务的理由。医生负责改善健康的品质也要负责救命,当然也还有一小撮人还会去研究下长生不老百毒不侵的秘诀。可我们无法想象有一天大家都去研究人的寿命如何能从80岁延长到81岁,如何能在90岁仍然耳聪目明健步如飞──我是说,这当然重要──却没人负责抢救人命这十万火急的事,情况该有多讽刺。这放到现在的建筑和城市上,也许也说得过去。人们纷纷关心我们未来的子孙们是住在200层华丽如深海软体动物的高楼里,楼下是无比时尚的vertical farm,或者上下班坐着飞船在空中自由飞行不用担心单双号限行这种蠢政策──我是说,这当然并非不重要──却少人关心当下一家五口挤在一条土炕上的人们。这绝非只和建筑师有关,也无关品德,因为再自然不过,可是到底关于什么,我一时也无法说清,只有一点:命门在资本,这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张永和先生在MIT坚持的方向,放在整个美国高校里简直违和透了,parametric design已成为迷人的潮流,用几百行程序造出个海怪或别的什么。这是一个马岩松的时代。这样的时代放在美国兴许无可厚非,可放在中国,就像个叵测的笑话。

如此这些像个愤愤的话每次说出口,自己都难免别扭,却无法阻止始终想着,以为无比重要的意义。谢英俊先生的作品最近会在深圳图书馆展出,早已心向往之,却知道仍然要等等。

等。这个字最近听了许多,对于很多事要做成必须绕个弯子这个道理,原因说白了,无非资本。道理简单,实践起来并非容易,所以时常看向周围的人,庆幸有人已经走在前面。

而我只需坚定,并赶上。

 

满座衣冠禽兽

March 16, 2011

1.一个人心浮动的乱世总能蛊惑起各种胆小的妄念,末世情怀,想干吗都速度去干,表白的表白,狗血的狗血,回家养鸡的养鸡,纷纷以为这才是人生的真谛。面对虽然不是因为乱世但也同样回国洒了趟狗血的我,饭桌上某同学语重心长地说记得略备些银两,以防大限之日过后自己还不小心苟活在世上。我是胆小之人,为谋求后路殚精竭虑,从来不缺退路,却在打定主意回去看演唱会之后,心下终于澄明了一回。那些曲线救国的烂说辞,推三阻四的怂借口,普渡众生的破勾当,go to hell. 五祖都说,大鬼来了,舍利也挡不住。我们在各自半瞎的人生里,此刻抬头仰望那飞在天上的月亮星斗。

2.to同桌:真不希望自己当时是这样回应你的那两句话,不识好歹地驳了你的好意。只是关于某人可供八卦的价值已经不可挽留地消褪。有时候各自解脱也让人由衷难过,无论是此处凉薄寡情终究全身而退,还是彼处无甚所谓地觉察自己大势已去。于是面对这个刚刚被自己认清的事实,一时也无法顺畅谈论。我离「渣」的境界永远隔着那么点儿距离啊~(摊手)

3.尽兴,满座衣冠禽兽,谈话中没有一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手机差点又丢了一回,酒上了头寒夜的大风都吹不醒。其实我知道高兴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临走前挨个拥抱了一下,很温暖。

你知道谁都并非来看你。我们只是来看自己。

March 11, 2011

看见的,熄灭了。

舞台不大,除了最后彼岸花的镜面效果,其他视觉效果只算不功不过 ; 音响一般,是很一般;服装和妆都赞。唱的很漂亮,却不见得一定是录音室级别的。

我知道并非我太挑剔。而我也没有不满意。

周围坐了一众的中年粉,某人说我们在里面就算萝莉了。带了相机,却几乎没举起来几次。做好了泪崩的准备,却最多也只「盈了几次眶」。事实上我用了几乎一半的时间,去用力让自己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她的确是真的站在我的眼前的。某人尝试替我解释得更清楚点:就是看见她在那里,但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听到她的声音,但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表示不能正确更多。

这种用力如此艰难,消耗元气,比15个小时的飞机和整天整夜不睡觉,都更让人精疲力尽。

我看见风鼓起她周身的白裙。看见她一贯的闭起眼睛,蹙起眉毛。看见她不动声色便绽放。看见她笑着说句多谢,台下一片尖叫。看见她拉开步子甩弄麦克风,姿势锋利,眼底刮起大风。一二三四,凡此种种,诸如此类,我用了12年烂熟于心,倒背如流,这一天终于摆脱了一切载体和媒介,亲自印上我的视网膜,触感惊人。

有如仪式。

然后是彼岸花。关于这首,看完终究是语言无能,文字乏力。

音乐结束的时候,光从上面越过舞台落在听众席,被照亮的人群反射在巨大的镜面里。

你从来都知道,谁都并非来看你。我们只是来看自己。

消失的,记住了。

 

 

 

 

 

 

 

 

 

 

 

 

 

我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滑稽

March 8, 2011

在一个浅睡眠的夜晚之后,我承认我对醒来如此紧张。清晨充满危险,尤其在前一个晚上脑袋被门各种夹了之后。

这不是梦。虽然可以是。

Cancel了筹划已久的阿根廷行程,机票换一个目的地。来回30个小时,隔着人群,人群,还是人群,带着从墨西哥带回来的感冒,可能还是歪斜地、模糊地、扭着脖子地去看一场两个小时的演唱会。我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滑稽。

几天前在Cancun,海水很好,极干净,空气也清淡。我躺在沙滩上,却还是不可救药地想念起青岛,那个比起眼前的加勒比海宛如一个墨水瓶的黄海,空气里弥漫着让外地人感到不适的海腥味,还有粗鲁、深色的沙。我在那个大雨的晚上,心心念念起曾在青岛看过的一场台风天里的漫天潮水,并妄自宣称:你若未见过,必不会明白什么是海。我察觉到自己的大煞风景和不识好歹,我知道这听上去有多滑稽。

W说生活在别处啊在别处。

突然庆幸一直在别处的自己仍然知道,自己的「此处」究竟在哪里。

 

也许这会是我25年来做过的极少数的正确的事情之一。我知道这听上去,也TMD,有多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