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for the '界线' Category

天太冷

March 24, 2011

天太冷,头脑太热。久未提过这么多理想主义的想法,谈论这些总需要元气。

建筑总要依附资本的,但这不能成为它仅仅只为资本服务的理由。医生负责改善健康的品质也要负责救命,当然也还有一小撮人还会去研究下长生不老百毒不侵的秘诀。可我们无法想象有一天大家都去研究人的寿命如何能从80岁延长到81岁,如何能在90岁仍然耳聪目明健步如飞──我是说,这当然重要──却没人负责抢救人命这十万火急的事,情况该有多讽刺。这放到现在的建筑和城市上,也许也说得过去。人们纷纷关心我们未来的子孙们是住在200层华丽如深海软体动物的高楼里,楼下是无比时尚的vertical farm,或者上下班坐着飞船在空中自由飞行不用担心单双号限行这种蠢政策──我是说,这当然并非不重要──却少人关心当下一家五口挤在一条土炕上的人们。这绝非只和建筑师有关,也无关品德,因为再自然不过,可是到底关于什么,我一时也无法说清,只有一点:命门在资本,这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张永和先生在MIT坚持的方向,放在整个美国高校里简直违和透了,parametric design已成为迷人的潮流,用几百行程序造出个海怪或别的什么。这是一个马岩松的时代。这样的时代放在美国兴许无可厚非,可放在中国,就像个叵测的笑话。

如此这些像个愤愤的话每次说出口,自己都难免别扭,却无法阻止始终想着,以为无比重要的意义。谢英俊先生的作品最近会在深圳图书馆展出,早已心向往之,却知道仍然要等等。

等。这个字最近听了许多,对于很多事要做成必须绕个弯子这个道理,原因说白了,无非资本。道理简单,实践起来并非容易,所以时常看向周围的人,庆幸有人已经走在前面。

而我只需坚定,并赶上。

 

牢骚贴

January 16, 2010
双年展已近尾声,署名问题才终于彻底解决。在此回顾这次跨年的极品事件:

双年展开幕那天,我敬业地通过官网遥望了一下,于是发现这次我们一共9人参与的毕业设计,在参展人及参展作品信息中只有3位同学的大名,作品简介中也赫然写着“三位深大学生”,于是,当时我就震惊了。
彼时信息如下:

鉴于曾经也拜这署了名的其中两位同学所赐,经历过类似事情,于是对此类事件经验丰富的我很快平复了心情,开始着手处理。首先,我询问了未被署名的另外几位仍在深圳的同学,居然,都对此毫不知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的姿态都如此之高以至于竟然都完全没有关注有自己作品参展的展览?——甚至有境界更高的同学得知后态度暧昧,不置可否。。。大家都超然世外,闲云野鹤,就剩我一个人思想境界水平低下了么。。。于是,当时我没能忍住,再次震惊了。

本想通过他们了解现场情况的希望落空,只好越洋电话找到署了名的刘思钊同学(ps: 刘同学不幸被两位极品夹击,在此次事件中身份尴尬,特此慰问)。刘同学向我简单说明了一下,中心意思是布置展场的工作是由他们3位同学完成的,所以这个写法应该是沟通上的误会,而这么写确实是错误的,她会告知主要负责这个事情的极品同学A尽快与双年展组委会取得联系。

于是第二天收到极品同学A发来的信息,说事情已与某双年展策展人联系,会进行更正。于是我回复希望可以在5天内解决这个误会。事实证明我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好吧我承认,是相当幼稚。于是毫无悬念的,5天又5天,5天再5天,A同学发挥最大的想像力,一会推到组委会,一会推到策展人,一会推到指导老师身上,到后来无人可推,便说策展人那边说:我们3个是负责了我们展场的布置,也就是这个展品的策展人,所以这样写没问题,不能改。orz…面对这位同学的理论,我也不好意思再震惊了——展览时间已近过半,我每天按中国时间挂在线上跟进却完全没有进展,而我此时又不在深圳鞭长莫及,无法与组委会进行有效直接的沟通,于是只好难为家母,以我的身份直接电话组委会办公室。

这通电话开启了一个崭新的篇章啊。网站上参展人署名当天就进行了勘误,也与主策展人欧宁直接电联,对方如是如是告知已安排下去,态度及效率均非常非常赞。后来事情就顺利地依次解决,期间一直催促A同学勘误展场现场署名,还是一拖再拖,拖无可拖的时候终于在非展墙的角落贴了两张小纸,家母为此跑了许多趟展场,后来她老人家忍无可忍亲自把误给勘了。。。。

至于另一位极品同学,始终特别真诚的认为:我们布置的展场,那参展人就应该是写我们,你们这样闹,真是好好笑哦。。。。对于这种更高级的极品境界,请容许我orz….

如果一开始那三人姓名后面只要缀个“等九人”或“团队”,我们都不会认为有不妥并且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布展工作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这也是最后我们还是将这三人名字缀在课题组后面的括号里的原因。

如果没有三年前两位极品同学把4人合作的项目稍作了几笔润饰当作2人的作品拿去竞赛(彼时年少无知的我还顾虑重重没能追究到底,以至于现在回想起往事我都一阵恶心),面对这场远距离马拉松式的拉锯战,我兴许也很难有这么持久的能量耗出一个结果。

总的来说,这件事情让我意识到以下三点:

1、极品总是成对出现的。
2、如果你的生活里不幸出现极品,以下两种物品可用来防止你的生活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极品:佛经 或 凶器。
3、当有一天你的生活不幸被极品了,务必与之死磕到底,否则同样的事情会不停地发生,如此反复,直到永远⋯⋯

anyway…事情总算解决,特此留念:

在美国我究竟能学到什么

September 29, 2009
现在讨论这个问题似乎为时过早啊~可是就studio的情况而言,我显然很难从理论大牛Neil Leach那里学到什么。

但是幸运的是,这里有神奇的深圳前辈们。。。学习到非常有用的工作方式和思维逻辑,对于深圳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归属感,XD~ 而更加幸运的是,第一个studio就用到space syntax,这个在本科时就曾经非常好奇的领域~嗯嗯~ 深大的建筑理论一直是硬伤,这直接导致我对一切学院派的人和事怀有不可抑制的敬仰之情…

尽量快的把烂透的英文和软件能力提高。
尽量多的阅读,阅读,阅读。

always, be hungry for information.

另: 刚刚联系到从英国金融经济毕业了的Dong,毕业后径直去北京投身公益事业,她说,现在觉得以前都白活了.这个人一直有如灯塔一样在我的世界里存在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有勇气就这么放下来,不在意之前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金钱,以及由此而来的周遭世界对自己的诸多期待和想象,就这么放下来,从此做一份"除了薪水一切都很好的工作",做具有真正意义的事情.我猜想,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我也会终于"觉得以前都白活了",但愿彼时我也可以就这么放下来.但愿这个[彼时]不要等太久.

2。13。

February 12, 2008
自那天聊过便一直想着,建筑若要承担人情感的维系和诉求,就又回到建筑是否艺术的旧题上去了。即便承认,也确实失之粗陋,何况它现如今更多地只是一味迷信着[历史]和[规划],建筑几乎不再通过那种几乎带着神性的庞然巨构涉足审美的精神范畴,它过分科学和市场经济,不管身在其中的人们是多么热切地为自己刷上虚假的人文和浪漫主义气质,建筑还是一早精明地丢弃了它作为艺术——即便粗陋——的尴尬身份。于是那种关乎[情感]的介入,想想竟觉得是种奢求,我们此刻苦闷的也不过一场浅薄的争战,我们阵地已失,又何谈那失地上的宏图。
以上写给日后难免继续郁结的自己,务请留意。
 
无意中看到一张Susan Sontag为某Annie Leibovitz肖像摄影师拍摄的照片,当时便觉诡异,很平常的一张黑白生活照,镜头里的女人轮廓分明神色淡定,镜头里外有种难言的张力形容暧昧,google一下果然这位摄影师是Sontag大人的情人呐赞赞赞,于是即刻八卦热情大搜索,搜索下才知道自己有多孤陋寡闻原来此Annie是日收入5万刀的顶级传奇肖像摄影师,随便浏览了一下她的作品居然许多都见过并印象深刻,1949年生而Sontag是1933年,差了16岁,两人在一起十几年直到Sontag在04年去世。又想起Sontag的[论摄影]和[关于他人的痛苦]中有关摄影的精到阐述,心下感慨又一对传奇的同性恋人呐啧啧啧。。。
就是尤其着迷于这种,两个具有出众才华的人彼此爱慕精神上又互相影响,总有许多电光火石的五色华羽在这场传奇爱情中惹足我等平凡之辈的赞叹。所谓生活中的恋人精神上的伙伴啊(是这么说的么)何况两人的外貌气质皆深得我心,真是完美透了。
 
扯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扯到正题上,可若你能了解彼时窗边的注视,便可知我此时心下的种种虔诚。

莫忘初衷

February 11, 2006
[那是一种秾纤合度、自给自足的城市。她要可以让小孩安全地骑车,进出政府机构像进出自家后院,而且,发生过的故事,以后还都找得到痕迹。]
 
[真正的自由,不是离开,而是可以选择留下。]
 
[忙着到处完成作品,还是要在一个地方待得够久,真心帮助不同的人,寻找不同的路?]
 
[“动人”与“好看”不难分别,但为什么有时候会将就?]
 
[还记得当初念建筑时的梦想么?]
 
                                                               ————黄声远
 
 
他离开象牙塔,放弃台北走进偏僻的宜兰小镇,住下来。一晃十一年。
 
宜兰西堤社福馆、宜兰火车站、丢丢铜广场。。。规划、设计、建造、景观。。。工作室从最初的一个人,到现在的20多个同事。很多人[像追寻理想一样,哪怕刚开始只有很低的薪水,还要大家挤在一起睡大通铺。] 他叫它[田中央]。
 
建筑不只是为资本服务。什么才是建筑师的责任和使命。
他诚恳地煽着情,不仅是用语言。在一些日子以前我曾说除了盖房子,我还应该做点其它的,是一幢房子无法实现的。这可以类比于我对纯艺术一直心存芥蒂。我忍了又忍还是借了支铅笔在留言簿上写下十几个字,而现在我因为寻求到某种东西而从内心感到满意。
 
另,在那本子上生长出许多统一的或台独的旗帜,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太责怪它们,虽然它们出现在这里实在不那么靠谱。爱国情操也让人疲倦并降低许多品质。我尽量不使用[狭隘]这个词。
 

如何(不)把广州变成上海?

January 15, 2006
昨天去广州把三年展剩下的两个分展馆转了一圈,择其中一“小学生作文”放上来:
 
我们老师说:把一个人变成和另一个人一样是很难的,除非他们俩都死了。
 
也很难把一个地方变成和另一个地方一模一样,除非用原子弹。
 
听说很久以前,日本人哭着喊着死活想要找人帮他们把长岛和长崎变成一模一样,后来美国人真的用原子弹帮了他们这个忙。
 
美国人现在也觉得这个办法不太好,他们把生产的许多原子弹放在仓库里好久不用了。但是他们还是想把世界上所有的地方变成和他们美国一模一样。所以现在他们发明了更多更好玩的办法来做这件事,比如肯德基啊,好莱坞啊,寻找大规模杀伤武器啊等等,很多很多的新花样。
 
是谁想出来要把我们广州变成和上海一样?其实我是很反对的啦。
 
在我们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经过很多年的努力奋斗,我们已经把上海和广州这两个地方建设得很一样很一样了啦!
 
 
二OO五年十月十九日。

为”尘世间/同体”写的评论…

December 1, 2005
蒋志大人布置下来的任务,自当肝脑涂地…写出来觉得底气不足,在此寻求各方斧正(此刻灼灼求知的目光已投向遥远的加拿大…)
 
 

X

 

彼时看广州三年展,见到两位女士对着“尘世间/同体”讨论了很久,内容有关照片中人物的性别归属——男或女,这是个问题。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我们雾里看花于众生万象,此刻也不得不停下脚来图谋着辨清这第23对染色体,X?它司空见惯却在此刻突然显得玄机重重,它如此暧昧也过分尖锐,以致于站在摄影作品前的我们不知不觉中便被导入尴尬之境并不知所措。这般,当人们习惯于依靠“第二性征”,并以解剖学性别涵盖性别概念的所有内容时,蒋志用相机拍下了充满隐喻的“此路不通”。

 

隔着浓雾相片里的人神色坦荡。据蒋志说他们其中有银行职员、著名服装设计师、同性恋酒吧里的舞者、设计公司老板……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扮演与旁人无异的社会角色,而此刻被喧嚣地提出的,是他们共同指向的一类人群——跨性人。

 

跨性别的概念很广,包括Cross-dressing(易装者)、Transgender(从本体上到达理想的雌雄同体境界的跨性别者)、Transsexual(变性人)、Transvestite(扮异性者)、Drag(反串秀者)、Intersexual(雌雄同体、中性者)、阳刚T(女同性恋中较为男性化者)、CC Gay(男同性恋中较为女性化者)等等。应该说,是它打开了性多元的大门,对性别的二元区分提出深刻质疑。这个概念在大多数人的意识里甚至不曾染指,或又以“异性症”、“异性癖”等面目出现。曾经与某友聊天中提及此,他对“症”与“癖”字眼的滥用非常不满,并提出一种我更为赞同的译法“社会性别调换”,而“跨性人”的译法似出自台湾学界,私以为巧妙非常,朋友也大为认同。从如是种种翻译中不难看出无论学术界还是普通大众对跨性人的本质态度,而那种以带有病态意味的字眼定义,不可避免地将公众导向一种先入为主的否定态度。

 

跨性,清楚定义了这个人们眼里暧昧的性别。它与男性、女性概念并列,是打破生理性别片面定义引入心理性别后全然区分而出的第三种性别,并不从属于男女性别中任何一种。它古已有之,不是畸态不是病变。“跨性人不是假装男人、假装女人,他们是拒绝只做男人或只做女人。他们不是患了性别认同错乱症,他们只是积极地主动建构自身的性别表现而已”(何春蕤,《叫我跨性人》)。我曾建议蒋志对相片里的人做简单介绍,人们可以在了解生理性别的基础上将关注点投向心理性别,审视跨性的概念。彼时是出于可以更清楚地解剖作品的想法,后来又细想,倘若如此,跨性概念的完整性便可能随之模糊,作品独立错愕的观念冲击力怕要大打折扣了。

 

相片采取雾化效果的表达非常吸引我,私自理解作一次隐晦的描述。我们透过层层障障缭绕的雾气究竟看到了什么,没看到什么,又究竟看对看错了多少呢?我们模糊的了解总是架构在传统观念、顽固的性别二元主义与学术界众说纷纭的基础上,我们旁观的姿态又有多少平等和客观,以及多少怀着莫名悲悯之心的自做多情?在世俗的眼光里他们被逐渐妖魔化,种种恶意的称呼如“人妖”“变态”让跨性人群疲于辩白,片面的报道以媒体暴力的形式将各种片面论断广为传播,这其中就导致有大众观念中同性恋与爱滋病几乎等同的观念误区。事实上,也正是以上种种一手制造了这遮天蔽日的浓深大雾,令跨性人在每一束探究的目光里升沉未决,也令他们在这种升沉未决中更为迫切的隐没进浓雾深处以寻求更为安宁的生存空间。

 

在与一些同性恋酒吧里的舞者的接触中,感觉到他们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里少的是愤怒多的是无奈,也颇为安于这种“地下”的生活方式。相较于西方国家,中国的宗教阻力很小,而国内跨性群体仍需要时间慢慢形成更为积极的捍卫氛围,和相对正式的宣传途径。我曾了解到一个朋友参与的“成都同志关爱小组”,是一个由同性恋人群自己承担的针对“同志社区”开展爱滋病防治工作的组织,服务同志群体的同时也以一种正规有效的方式对大众普及相关信息。而事实上,在中国这样的宣传途径仍然为数极少,当一些宣传方式出现偏差,其结果可能适得其反。而关于种种方式所做出的努力是否真的达到了在本质上提高公众接受度的目的,我始终持观望态度。如今有关性少数生活状态的咨讯并不罕见,但其中有不低的比例仅仅是出于猎奇目的或粗浅描摹,缺乏真正诚恳的深入了解所以信息的传达只能流于表面,而流于表面的结果是让人们从感性上习惯一种另类的生存方式,其达到的“接受度”不是观念上对这类人群“正常”“无异”的认同,而是将之以“非正常”的形式接受。这种看似愈来愈广的“接受度”,无异于来自传统观念的冷嘲与性权利自由斗争中的暗礁。

 

男权社会仍占主导地位,女性主义仍狭隘地界定于性别二元的约束中时,以跨性人为代表的性少数人群成为真正的弱势群体。而倘若社会在更多的领域对性别概念予以忽略,一个无性别意识的环境是否是性多元发展的更理想空间?对于这个设想我无法定论,只道当人们发现所谓跨性人与己差别不过是如惯用左右手般简单平常,我们便也可了解此刻这浓雾背后的人们,正经营着一种怎样过于孤独的喧嚣,和在万丈浮尘里惊艳盛放的骄傲。

 

 

城市失格——广州三年展

November 20, 2005
(种种原因现在才得以攀上电脑来抒发下偶一颗激动的心啊~~~)
 
话说19日水母起了个大早,只身杀至广州广东美术馆——
 
[我们什么都会,只是不会讲好普通话] 一进门便看到此恢弘一面展墙,当即严重笑歪。体贴入微表达珠三角各界精英们的心声呐~~(登时想起在二沙岛问路时某金领模样大叔热心非常地用蹩脚普通话将水母指点进迷津的遭遇),彼时四周无人,不然实在应该抓个全然符合此标语的人士丢上去拍张照片来以儆效尤XDDD
 
[13430388341] 某“免费给陌生人打电话”行为艺术火热上演中。。。水母隐藏在旁兴奋偷听两女选择其中一号码拨通。。。沉默良久后一女幽幽吟道: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偶恶寒,这是本次展览中最不敬业的一笔呐~特在此悬挂该号码示众。
 
[冥想] 黑布将整个个人展室内墙包裹起来,只留前部天花两个方形洞口有昏黄灯光泄漏进来,中部摆两张宽长椅座,四围分部音箱播放设计者收集的声音碎片。坐在长椅上置身其中感受:纵使新意欠奉,但效果实在大赞。《日晷——广州》,声音计划,Justin Bennett.
 
[消化不良] 此恐怕是所有展品中最为恶寒的一个了。。。半人多高3米长直径的一坨粪便。。。并在旁散落有一小坨未竟之遗(后在2或3楼又发现一小坨)。。。偶凑上前去细细打量,才道此非仿人类之产物,上除了蛆等预料中物,尚有飞机、大炮、人类尸骸等高等文明迹象。寻来介绍如下:消化不良是一种人体排斥反应,是过量摄入自身无法吸收的物质的结果。并不是大便的放大,而是“不知道是什么怪物暴饮暴食了这些不该吃的东西”。
 
[城市失格] 西门町白日局部。投影内容来自一张静态数字摄影作品,将这张图放入软件经由程序设定其路径,投影出来的画面如同用一个放大镜检视一个影象。一个永远无法全观的城市细节。要说的是,这东西乍看有些闷,但是后来越思量越有味道,非常后悔没有在那里多停留些时间。BTW一开始看到某小女孩站在大屏幕下面向它像走跑步机一样自娱自乐着。。。后仔细打量影象内容发现彼时缓慢移动的街道铺地是横向而非纵向。。。吾大骇。
 
[香平丽] 隆重隆重大推荐!毫无建筑素养的水母完全无视楼梯的存在,以至于在1楼兜了若干个圈子才发现楼上别有洞天。。。彼时水母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扑了上去啊。。。看到三原色那些熟悉的面孔真是亲切&看到做变性手术(严正更改为隆胸手术)的全过程真是惊骇。趴在木台上看完全片,时而大笑时而沉默。它比我之前预想中的更加尖锐,虽然这种尖锐被克制地藏进了某种基调里,所谓重剑无锋吧。篇幅有限关于此片的冗长感想容偶日后慢慢汇报。在此先引蒋志大人自己的一段文字:三个生活在深圳年轻人(香香,平儿,丽君)的故事。那里是中国改革开放最早的城市。他/她们雌雄莫辨。他们有香艳的名字。他们是新世界的边缘人,经历着受挫的爱与性。这是一部半纪实半剧情的影片,虚构与真实交织成一起,哂笑和阵痛时而交替,构成一个雌雄同体的暧昧世界。一次爱情和身体的改变之旅。
BTW荣幸得见蒋志,并获悉其中手术录制花絮:水母:“做手术的过程为什么可以给你拍的?”蒋志:“我跟他说我是凤凰的,他就想我能在节目里播播给他做做推广,所以特别欢迎我来拍,而且平儿的手术费也全免了。”(脸上闪过得意的一丝奸笑)在此水母解释一下:此大人确系“凤凰的”没错,8过是《凤凰周刊》而非《凤凰卫视》。。。XDDDDDDDDD
再BTW,观影中身旁有某小男孩指着手术画面大声问:他们在干什么?其母沉吟片刻镇定答曰:做美容。
 
[The Way Things Go] 两位来自苏黎士的艺术家,1987年,100英尺的物体交感、化学反应以及考究精致的混乱。运动中的链式反应,万物的生命轮回。一个关于因果、机械主义和艺术、虚构以及精确性的故事。原谅我只能套用介绍中的几个短语来叙述,这实在是一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经典,有机会看到是偶的幸运~~~
 
[建筑=城市] BBT——满足未来市场需求的理论上的产品。这个装置前凝思的拍照的以及幼儿园小朋友都过多,故有待偶下次再去好生研究。和某美女讨论结果是一个理论分析中的位于北京的小型社区性东西,有关的关键词有“大型建筑群”、“消费生活的机器”、“高中低产阶级”、“5000公寓”、“12500人口”、“MANHATTAN密度的10倍”。。。。。。其中一个“ARC=URB”让偶在汗水中深感罪孽深重。。。
 
[空间] 一个差点让偶忽略掉的空间,尺度很小,彼时偶惊愕地透过两面玻璃幕墙看到深圳盐田港宏大规模的集装箱堆积以及深蓝色海水,后才道是幅极其巨大的照片悬挂于远处的展墙。那个立体感根本就没有办法辨识真假。再后来才注意到张贴的介绍,此尺度很小但几乎让偶错觉置身偌大盐田港某高处举目远眺的空间便是出自建筑学界鼎鼎大名的马清运之手。。。BTW此人曾在深大任教。。。
 
[编织袋与九月九的酒] 一个巨大编织袋作为一个房子,人可以进去——唱K!(九月九的酒?)。。。大汗淋漓~~~8过仿佛没有人这么有勇气在其中一展歌喉以致偶们无法检验其材料隔音效果。。。但偶们从一个破开的口子处钻进去惊喜发现:编织袋这材料很挡风呐~~~里面春暖花开~~~
 
[规模] 浩大啊。。。偶从开馆看到闭馆硬是没有看完,很多东西更只是草草扫过。定当再杀去一回。。。
 
[门票] 学生5元!!!感动得水母再次热泪盈眶。。。什么时候能在深圳用这种跳楼价看到一场有这般规模和质量的东西呢。。。想起那时忍了又忍没有去看《琥珀》。。。
 
营养丰富,以上所述不及数十分之一。。。严肃推荐~~~

蒋志关于《香平丽》的谈话及其他

October 16, 2005

关于《香平丽》的谈话及其他


发表时间:2005-6-23 9:06:15 来源:文学终点 作者:范倍  点击 573 次

地点:腾讯QQ

时间:2005.6.20 19:30-22:30

 

范倍:我们就随便聊聊吧,或者我访谈你?

蒋志:聊聊,是我想听你的意见,呵呵,你也可以随便问。

范倍:那天看完后上街,怀疑看到的美女都是男的,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样的题材?是偶然还是?

蒋志:偶然的,有一个朋友聊天时,说起他看到一个异装表演的人,很投入那种做女人的感觉,我当时觉得很有意思。

范倍:那些主要演员都是真的异装表演者或者易性癖?

蒋志:都是,要不然中国哪有这么天才的演员啊?可能有人会觉得太夸张了,但确实是这样的。

范倍:是啊,我觉得她(他)们演得太棒了!你如何找到她们来演的?

蒋志:是首先找到那个朋友说的那个人,他带我结识了这个圈子,他们都在一个同志酒吧表演节目的。

范倍:我觉得不夸张,虽然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但我想她们该是这样的。觉得夸张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蒋志:呵呵,还是一个男同志,所以我觉得很吃惊。别的人好像没这个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自己认识的是那种很男人的人

范倍:你问过他为什么吗?

蒋志:没有,他还以为我故意让他们表演成这样的。

 

范倍:里面的访谈都是真正按纪录片方式做的么?

蒋志:真正纪录片方式?我不太了解。我开始是准备做纪录片的,拍了70多盘带子,跟拍了有一年,有6、7个跟拍对象,后来听说国内同时有几个人也在做,就想放个方式也把范围限定在“女人”。

范倍:你原来想做纪录片时主要关注她们那些东西?

蒋志:他们那个反串/同志群体,在深圳的状态。

范倍:那些人在深圳很多吗?她们是迫于无奈还是天性如此?

蒋志:这个在酒吧等演员群体就有十多个,加上其他做仔做鸭的就很多了,深圳的同志官方统计数据是70万,深圳的人口才700万!

范倍:她们大部分应该都是外地的吧?

蒋志:是外地的,深圳95%都是外地的。

范倍:当你放弃了做纪录片的想法后,你是怎么考虑的?

蒋志:不是全部放弃,我加入剧情的东西。

范倍:然后你就先写好剧本?

蒋志:情节是他们平时聊天时聊出来的,也是他们或他们朋友的经历。

范倍:也就说,她们才是最重要的"编剧"?

蒋志:对的,因为这不是我的生活,我是编不出来的。现在了解不少了,可以写了。

 

范倍:在你拍的时候,是否有完整的剧本或者很清晰的想法?

蒋志:没有,我觉得这是一个缺陷,当时的条件也有问题。

范倍:那你是怎么安排拍摄进展的,当时条件如何呢?

蒋志:其中一个人,就是香香要去北京了,但是我最想拍的人就是她,没有他片子就不能拍了,我说给我10天时间,总算说服了他。

范倍:然后只用十天就拍成了?

蒋志:所以说基本是边拍边编。

 

范倍:他演得真好!

蒋志:最佳女/男主角。

范倍:很先锋啊,你拍的时候如何指导她们表演的呢? 

蒋志:你看到其实剧情不行的,只好从最适合他们的状态来想一点点“剧情”,而且昨天晚上刚想好,第2天看情况还要改的。

范倍:她们能够很好地配合你拍摄吗?

蒋志:跟他们打电话,说今天你们要如何如何,比如要准备去海边了,你们要来段对话,他们就会自己想好。

范倍:对话都是她们自己想出来的啊?!

蒋志:是啊,基本上,除了邓小平那一段我要他们编进去,我基本上就是拿个机子。

范倍:就拿个机子等着她们“表演”,不是这么简单吧?

蒋志:我的运气好,演员身上就有戏。

范倍:在拍摄现场时,你安排过她们排练吗?

蒋志:没有,他们不愿意,说是来多几次会没感觉的,我也不想,因为又不是拍胶片。我只是说这段好,这段不好,重新来一次,或者是我绊了一跤,镜头晃了,重新来一次。

范倍:也就是说,他们自己想怎么演就怎么演?

蒋志:是啊,他们自己想怎么演就怎么演,我很爽的。

范倍:那你如何安排摄像机呢?都是手持么?

蒋志:基本上是手持 ,开始用架子 ,后来发现我的手很稳,就用不着架子。

范倍:其中的那几段访谈时怎么做的?都是用的以前的纪录片素材?

蒋志:也不是,这个只有你知道,我和其他人说是。呵呵,我以前是拍过,但是是在室内拍的,我觉得室内已经太多了,就让他到外面去重新说。

范倍:“平”那些谈话都是专门重新到外面再说的吗?说的跟以前有区别吗?

蒋志:说了很多次,开始不自然,后来就好了。

范倍:台词都得先背下来,然后以遍遍说?

蒋志:不用背下来,他知道的故事哪用得着。

范倍:这样的啊!平说的这些与整个剧情的关系你是怎么考虑的?

蒋志:他开始说得有点书面,也不敢说粗话,我说你要按你平时是怎么说就怎么说。

范倍:他看起来还是挺文雅的样子。 

蒋志:他像一个评书的,把他们那个圈子的事情,奇闻轶事吧,带出来,对片子来说是一条附线,一个光晕。

范倍:香香在街头去买淫的那个情节也是她们自己编出来的吗?也是她们自己的经历?

蒋志:她的一半经历。她这样玩过一个司机,我把它改成一个冲突了。香香在街头去买淫……他的经历不是卖淫,是有意让司机勾引他。

范倍:是这样,但从剧情表现看,不能不这样解读啊!

蒋志:我是说我最后改写了,改成他去卖淫,后来被打。

范倍:他的确希望自己是个女的?

蒋志:是啊!

范倍:那他现在情况如何呢?

蒋志:也去做了隆胸。

范倍:只是做了隆胸,还没完全变成女的吧?

蒋志:是的。

范倍:那个邓小平画圈的情节你是怎么想的?有什么目的?

蒋志:中国城市史的一个奇迹嘛,调侃一下。其实,开始的场景是在国贸拍的,你可能不知道,那里也是一个奇迹之地,“深圳速度”就是从那里来的,当时是2天半盖一层楼。这是我安排的。

范倍:开头的片断很不错,虽然在镜头处理和剪接上还可做的更好。我没到过深圳,不太了解深圳的城市地理。但我看出了那座大楼的特殊意义。为什么安排这样一个爱情故事?

蒋志:没有爱情故事,会不好看。

范倍:仅仅是为了好看?

蒋志:同性恋和异性恋会不会相爱?我觉得这是一个吸引人的话题,当然,他受挫了,在异性恋中如此,在异性的性交易也如此。我想,他去卖淫,不是为了钱,起码不完全是,可能还为了证明除了爱,在性上,他想看看/证实一下他是否有女性魅力。但身体还是占了上风。

范倍:那是,可以看得出来,香香的一切行动基本上都是一个目的,看看自己的魅力到底有多大,是不是跟真正的女性一样了。

蒋志:我看过一个说法,性别,到底来自大脑,还是器官?

范倍:性别是个很复杂的事,绝不仅仅是个器官的问题。

蒋志:香香一直觉得他 的女性味会让别人接受他多余的器官。香香一直觉得他的女性味会让别人接受他存在多余的器官。

范倍:但是,从片子中看得出来,她最终还是得把身体器官改造成女性的样子。

蒋志:很多来自于社会歧视带来的压力。社会不接受男不男,女不女的。

范倍:社会心理肯定也无法在一时接受这样的情况,此外,他与其他异性恋男人的接触受挫可能是必然的。

蒋志:其实,哈哈,生活里他有个很稳定的男朋友。

范倍:呵呵,那个男朋友是同性恋吗?

蒋志:她男朋友是个异性恋 ,从中学就好上了。

范倍:不太懂了。也就是说,他的男朋友爱他是因为他是个女的,而他从身体上看又的确是个男的?这到底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啊!

蒋志:就把他当女孩阿,其实他真的是漂亮的女孩阿,除了一点点不一样,其他的都比一般女人更女人。就把她当女孩好了,也许很快,他就彻底地是了。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就是了,就是长了他不要对东西而已。

范倍:他自己也完全当自己是女人?

蒋志:当然,要不然,怎么会 一举 一动,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没有一点不象女孩。

范倍:当他们表演的时候,你怎么安排机位?是从方便的角度考虑还是别有其他想法?

蒋志:我是美术专业出身的,而且也是一个摄影家。

范倍:也就是说?

蒋志:我的镜头比现在在放映那部片子好多了。

范倍:这部片子的镜头和画面,看得出来也是很考究的。

蒋志:我以特写和近景为主,因为他们的神态是不能浪费的,试试用全景和远景看看,有时会照顾到很有意思的环境。

范倍:那为什么‘平’谈话时选择树林呢?

蒋志:因为我没有录音设备,街上太吵了。 

范倍:你用什么机器啊?

蒋志:190和一个家用机330。

范倍:像这样的片子你的个人目标是什么呢?

蒋志:练练手,没有试过长片嘛。

范倍:你自己认为这部片子如何呢?

蒋志:一般般 ,用自己的钱拍的,在当时是觉得还可以,尽了力。

范倍:。你在她们那个圈子放映过吗?

蒋志:给他们看过,他们看了一遍又一遍,很激动,也很喜欢。

范倍:大概花了多少钱呢?

蒋志:3万左右吧 ,我一年的积蓄也就只能这么多。

范倍:你期望以什么样的渠道传播这部片子,想过收回成本的问题吗?

蒋志:我给一些朋友看过,都觉得好看,也在学校放过,没有一个离场的,讨论还很热烈,我觉得它只要进入小影院,比如艺术院线,一定会收回成本的,但是我们没有这样的渠道。

范倍:在那些学校放过?

蒋志:珠海等一个设计学院,可能会在上海的一个私人美术馆放映。

范倍:那里讨论主要集中在那些方面呢?

蒋志:讨论技术和表演,呵呵,他们问的问题很专业,不象记者招待会那些傻帽。

范倍:记者招待会只关心八卦呢,上海也是在一个很小的圈子放吧?

蒋志:在国内我只能小圈子,因为我和香香有合约,2008年之前在大陆不能公映,可以学术性的小范围放映。

范倍:为什么要有这个合约呢?

蒋志:他父母一直不能接受他是女的,更不能接受他还是“戏子”,你知道那些传统观念。

范倍: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啊?

蒋志:有点身份的。 

范倍:故事情节+访谈的方式的想法怎么考虑的?还是受到了戈达尔的影响?

蒋志:我没看过戈达尔的片子,也许看过,但也记不得了。

范倍:有相似之处,不过戈达的影片处理的是革命问题。

蒋志:我只是觉得我拍了很多访谈,你知道,当你手上有很多这样的资料,总会想是不是可以用一用的。

范倍:是啊,那三段访谈用得很好,整个片子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我在《艺术世界》看到天梯小组,很好奇,能谈谈是怎么回事吗?

蒋志:我们几个人是 好朋友,我和杨福东,陈晓云是同学,都在浙江美术学院,现在叫中国美术学院的那个。曹菲是我来广东后认识的。

 

范倍:因为志趣向投,就成小组了?

蒋志:我和杨福东很早就开始讨论如何拍电影什么的,1995年毕业以后我两都在北京,一起聊的时候就更多,几乎每几天就在一起, 2001或者2002年,我,杨福东,陈晓云在杭州一起聚的时候就说起搞个小组,相互促进一下,杨来做组长。 

范倍:为什么叫天梯呢?

蒋志:杨取的名字,理想主义的浪漫,哈哈 ,我觉得是这样吧,也没多想,就觉得还行。

范倍:"天梯"显得很有追求的样子。 

蒋志:就是,其实我们也是,哈哈,现在做独立电影的人都很有追求,是吧。都无利可图。

 

范倍:"香平丽"会在北京什么地方放映吗?

蒋志:现在还没计划。

范倍:有什么新的拍片计划吗

蒋志:有阿,我有几个剧本,但是没机子,等陈晓云买小高清,他7月拍,再借给我,我8月拍。

范倍:是哪方面的题材呢,能透露吗?

蒋志:一个是黑帮题材的,一个是深圳一个青年的故事,还有一个是杀人犯的故事

范倍:你怎么理解现在的独立电影?

蒋志:兵荒马乱的时期,但是大家都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坚持拍片,我觉得很好的时期。

范倍:问题是现在多数的片子都只闻其名啊,我觉得如何让更多的人看到依然是个重要的问题。

蒋志:大家都没办法,都在想办法。主要都是朋友看,然后口口相传,这就是现在独立电影的状态吧。7月初,深圳的朋友帮我在嘉禾搞一个放映,他们说是首映,哈哈,也就是会叫上2、30个朋友。

 

范倍:你的其他片子都有做好的光盘吗? 

蒋志:有的,以后可以寄给你。

范倍:好,很希望看到你的其他作品,现在还写小说吗?

蒋志:很少写了,要写剧本,还要参加艺术展,时间不够。

范倍:你可以把有关香平丽的写成文字的东西啊!

蒋志:小说?

范倍:不一定是写成小说吧?

蒋志:我会把平儿再剪一个片子莱,就是他说话。

范倍:很好啊,那也是个很有戏的人物。

蒋志:很可爱的小男孩,很逗人,我想很多人会喜欢他。

范倍:纪录片还是什么?

蒋志:纪录片,我平时做的采访,他讲他的爱情,家庭,和隆胸之后的故事。

范倍:你对这样一群人是怎么个看法?

蒋志:和所有人一样,他们承受了更多的痛苦,但是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如果社会不对他们有歧视,他们会生活的快乐些,这些我们是有责任的。

范倍:你觉得你的这部片子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蒋志:丽君说,对我们来说不是作品,而是是一个纪念品。

范倍:那个丽君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蒋志:男的,里面的都是男的阿!

范倍:我已经把这个片子推荐给几个同学看,也会帮你收集意见的

蒋志:你有什么意见?

范倍:我觉得从体上是很不错的,只是觉得开头应该还可以做得更好,这也不算什么意见啊,另外,有的地方剪辑上还可再仔细一点。

蒋志:谢谢!再具体一点

范倍:我再看两遍就可以说得更仔细了,嘿嘿,还得再看看才能说的更清楚。

 

zt:谁来决定你的性别?——中国首部跨性人电影《香平丽》

October 16, 2005

(在《书城》上看到的一篇影评,应该有理由相信电影会是一部非常有力量的作品。三个原型应该就是三原色里的演员,但尚未找到电影,暂只能将里面的“丽君”对上号。)

 

谁来决定你的性别?

中国首部跨性人电影:香平丽

作者:王梆

 

    我很难过整个过程必须如此困难。但若我没走这条路,我又将会是谁?此时我感觉在自己生命的中心,那个梦仍如香甜绿草般缠绕在我的记忆里。——Leslie Feinberg《《蓝调石墙T》

 

跨性别运动斗士Leslie Feinberg的小说《蓝调石墙T》,让人回忆起1969年6月27日凌晨那个发生在美国的石墙酒吧事件,为了反抗警方的突袭,同性恋者在石墙酒吧进行了三个夜晚的斗争,此后发展为每年一度的6·27纪念日,并被视为同性恋解放运动(现身Come out)的开端。大半个世纪以来,为性(别)权力的自然化和***化而斗争的人们——引用瑞典性激进派Lars Ullerstam的叫法则是:“性少数”们,仍在持续战斗。他们中并不完全是同性恋,同性恋只是性少数的一个部分。他们中也包括变性人(Transsexual,对本身性别不满意,而希望透过手术方式改变性别者),反串者(Transvestite,也叫扮异性者,需要穿着异性服装,以女性角色来生活,但不代表希望变性或是同性恋者,大多数的反串者都是异性恋者),反串秀者(Drag),超越了社会对男女性别的生理和心理界定,从本体上到达理想的“雌雄同体”境界的跨性别者(Transgender),以及其他具有多元性需要的主体生命等等。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当代艺术家、DV运动的发起人之一蒋志的电影《香平丽》(《Our Love》)正是中国第一部关注“性少数”人群的电影(与《东宫西宫》、《盒子》、《咿呀呀,去哺乳》等同志电影不同)。它以半纪录半剧情片的方式(突破传统纪录片模式的田野调查),向观众呈现了在被称为“奇迹”的深圳,作为性少数的自然物种,快乐、艰辛而无奈的生存景况。影片最大的优点在于,它为自诩文明和正常的当权者及窥视癖者打开了一道后窗,现身了一座后花园。在这个后花园里,它最大程度地为性少数的妖魔化形象祛了魅。即便是对性少数持“默许”立场的观众,相信在看过此片后,亦会反思所谓的“整体人格病理学”、“心理疾病”、以及现在用于临床的“易性病患者”等包扩来自遗传学的诸多刁难。

我相信在那些被视为异端的电影艺术中,暗藏着人类通往平等和快乐的曲折小径,比如阿莫多瓦的《关于我母亲的一切》、以跨性别者Brandon Jeena1993年的谋杀案改编的《男孩别哭》,蔡明亮的《河流》、贾曼的《蓝》……等等。《香平丽》传达的是全球化背景下的地方性别政治中的弱势群体发出的声音,倾听它,亦有重要的意义。

 

一 性阶层中的底层

《香平丽》的主题歌是一首舸非Ge Fei)创作的《荔枝garden》。它抒情而伤感,像一只逐渐失去燃料的热气球,在摩天大厦中漂浮。在我未到深圳拜访蒋志之前,我并不知道热气球底下那片依稀浮现的蓝灰色绿化带,即是“荔枝garden”。蒋志说,它是男同性恋聚集的场所。这个具有热带狂欢气质的名字,令我想起台北的新公园(后来更名为228和平公园)。在GAY们普遍缺乏GAY BAR的年代,那里曾是男同性恋者的天堂。如同白先勇先生在《孽子》中描述的:“到了午夜,如同一群冲破了牢笼的猛兽,张牙舞爪,开始四处猩猩的狩猎起来。”

深圳是一个拥有1200万人口的大城市,中低收入人口占大多数。所以不难理解在公园里幽会的经济意义。然而荔枝garden却不是影片的直接发生地,它只是影片中人物生存环境的一个反射体。与出没于荔枝garden的同性恋者一样,影片中的几位主角是中低收入人群,在性阶层的划分中,他们不属于有经济实力、受人尊敬、有法律保障的异性恋者或同性恋者,亦不属于符合异性恋道德规范,拥有单一性伴侣的同性恋者,甚至不属于同性恋极端捍卫者所推崇的完全同性恋者,在同性恋圈中,他们被嘲讽地称为娘娘腔的“姊妹”,他们还是“不耻地”使用同性恋性行为的异性恋者。此外,他们汇集所有歧视的焦点——性工作者、高危人群或观赏性性商品。更糟糕的是,他们普遍偏低的受教育程度,以及长期处于经济压抑状态下的世俗经验,使他们害怕沦为最底层,而朝向欺压他们的上层观念靠拢,使他们无法具备激进的“酷儿(Queer)”运动(性左派革命)所需要的理性、勇气和超越力。

所以,他们是弱势中的弱势,性阶层中的最底层。

他们是渴望做变性人的平儿,反串秀者香香,以及反串秀者丽君。他们在歌舞厅中谋生,他们的受众是同性恋者,观淫癖者和普通观光客,为了赚取多一点的钱(仅仅是多一点的钱)偶尔出台。他们是关系很亲密,同病相连的姐妹,他们全都是不折不扣的异性恋者——把自己视为女性,爱恋着男人。

 

二 为“妖”祛魅

平儿在影片中以自嘲式的轻松口吻说道:“一日为妖,终身为妖。”

当他们不是河莉秀、金星或者著名的人造变性人美女刘晓晶的时候,社会便把他们叫做“人妖”。这个词总是避不开人们对***产业的联想,所以即便他们并没有“卖”,亦被当做“卖”的人妖。他们被妖魔化的历史,与突破禁忌的***史有关,但更重要的是与“肮脏的性交易”有关。在主流媒体关于人妖的报道中,总是穷凶极恶地突显他们即使做了彻底的变性手术,也找不到合理(法)爱情,只能继续为妖。杨凡的电影《黑街皇后》,即用奢华铺张之笔调表现了妖之佼佼者“人妖皇后”一旦人老珠黄,就被声色淘汰的欲海寂寞。总之,身为“人妖”是一个生命的悲剧。避免成为人妖,就要在幼年时代“坚持正确的性别判断力”。

然而影片中的平儿,却是一个活泼率真,具有某种疯狂的爱的能量的人,而不是“妖”。在舞台上,她敏捷、有力,婀娜而翩跹,丝毫不怠慢她的工作(虽然只是表演钢管舞);在生活中,他爱慕着她的恋人,她希望能够赚到足够的钱,彻底变成女人之后,和他结婚。而且他幻想她的恋人先和一个女人结婚,然后生一个孩子,离婚之后再与她在一起,地老天荒。为什么平儿的价值观与男权社会中对女性的想象基本吻合呢?蒋志认为,激进的女性主义试图消灭女性性特征,并非是一件好事。他尊重平儿的个人选择,包括“做36的胸,整得像李汶那么漂亮”,以及“想要一个孩子”等等。

难道女为悦已者容就一定会威胁女性的主导地位吗?

这之后,蒋志拍摄了平儿接受塑胸手术的过程。当医生拿出一摞美女照片时,医生的表情是相当愉悦的,这是医生的杰作,在医生轻松诙谐、略显浮夸的描述之中,像“西北首位变性者是位大学生”那种“触目惊心”的新闻效应被不知不觉地瓦解掉了。我觉得这更得益于蒋志独特的影像美学处理——此类略带粗痞的冷幽默:走铁路去香港,电台零点一加一,在胸口上画个圆圈之类,在影片中比比皆是。

影片另一层祛魅,是香香的出场。香香是一个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女人”。她通过略带夸张的、比女人更女人的一颦一笑,不断地确立自己的女性身份。比起平儿,她更接近“雌雄同体”的跨性别者。她的外表,让人想起JAZZ音乐家Billy Tipton在漫长的几十年岁月里,毫无破绽的男人扮相(Billy Tipton甚至还是五个孩子的父亲)。香香希望赚钱,她更渴望爱情。当她被一个叫饶饶的浪漫男人追求时,她享受着:饶饶给她的两条金鱼,一只会说“我爱你”的绒布狗熊,饶饶为她吹奏的口琴,以及深夜里会发光的半导体收音机……然而,现实是——饶饶终于发现了香香她,并不是女人。爱如海边的泥沙流逝。香香又复寂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蒋志以一个艺术家的敏感和热情,抒情而伤感地舔着一个女孩在一场恋爱角逐中的鳞伤。

而最关键的是“一个女孩”。

你为什么会在你的影片中特意强调女性特质呢?比如鲜红的内衣、细腻平滑的肌肤、娇嗲的身体语言,甄尼的歌,阁楼上的舞蹈,水、金鱼、绒布玩具?

那是因为,我觉得她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女孩。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她没有女性的生殖特征。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如何界定什么是男,什么是女,仅仅是通过生殖特征吗?——蒋志

之所以观众会为之动容,是因为影片提供了对于香香那样的人物,一个可信度极高的理解平台。这个理解平台则是让被拍摄对象充分地展示自己的美(美丽的身体,美好的情感,对完美的不懈追求)而实现的。是否大多数的人们都赞同:一个有***的人所具有的女性特征,只能以错置和变态来处之的社会,是公平的社会呢?如果当你在视觉上——首先在视觉上,就已经深深地感受到“美”的话。

 

Come out之后的失乐园

丽君是一个男人婆式的“女人”,她是一个从香港到深圳来找生活的歌手,她肥胖,但是她很“明白”,因此“绝对不会去做变性手术”,而且认为“想找一个爱你的人,难罗,找一个你爱的人还差不多。反正爱情就是一场欺骗。”她放弃了对爱情焦虑的等待,转而希冀“大奖中个五百万”。这是她的妥协,也是她长时间以来被社会所歧视而产生的消极心理。她的憧憬既现实而又非现实。

香香以street worker的极端方式,想证明自己的女性魅力,结果却被把她载上车的嫖客狠狠地殴打了一顿——当嫖客发现她不是女儿身时,丽君赶来,背着香香,朝空荡荡的大街上走去。

影片以平儿在疼痛的煎熬中炫耀自己的芳胸结束:“嘿,比胸大?我回去以后就不穿胸罩,顶死她们!”

饶饶离开了香香,香香被嫖客殴打……虽然蒋志把重心放在蒋志式的冷幽默与“讽刺”抒情的影像实践上,并未着重渲染他们与社会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但是影片中的人物的服装(全都由演员自己提供)却暴露出他们对现身之后的恐惧。香香和丽君因为女性特征非常明显,所以他们在外出时,总是穿上女孩的衣服,只有在他们的私密空间,出租屋的阁楼和阳台上,才敢于暴露。而平儿的男性特征比较明显,除了演出以外,她在镜头里面总是穿着运动衣和牛仔裤:“我要是做了变性手术,就每天买一套衣服……我喜欢那种很可爱的,显得比较清纯的女孩衣服……”

当人们越来越多的意识到,残障人士之所以成为残障人士,是因为社会没有提供使更多的可能性,使他们摆脱残障的困扰时,为什么对于毫发无损、心智健全的人,却不能以一种多元化的性(别)视角,正视主体的性差异,看待他们的处境呢?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易性病患者呈逐年上升趋势。据一些专家估算,目前的易性病患者要占我国总人口的十万分之一左右。当然,这其中有不少是假易性病。让人惊异的是,在真易性病患者中,大部分是知识分子,有许多还是研究生、大学生及节目主持人。”

 ——西安晚报的一则新闻

要充分让他(她)认识到手术是不可逆的,把自身的性解剖结构变异成易性结构,从现有性别角色变为易性角色,这是人生所有改变中最激烈的改变,因此,能不作变性手术就尽量不要作,应凑合过去,逐渐顺应性别,改变性格,用各种办法克制自己,自得其乐。

—— 一份关于易性病(transexuals)的治疗方案

公安部门同意手术的证明、包括个人经历及手术决心的个人手术申请的证明、家庭成员同意手术的证明、精神病院排除精神病的证明、工作单位同意手术的证明、乡政府和居委会同意手术的证明、已经结婚者必须解决好配偶问题并出具法院证明、医疗费用的筹备及手术后的生活保障措施证明。所有证明准备齐全后,才能接受变性手术。(人家变个性要你乡政府居委会同意干吗。。。)

一份关于易性病(transexuals)的术前措施

影片中在海中浮现的地雷式的球状体,暗示着现身之后的危险性,即撞击明显是病理化的主流价值观之后有可能遭遇的触礁。我与蒋志的访谈中获悉,在平儿塑了胸之后,香香也去塑了胸,但是最终,香香还是在家人(社会)的压力下,摘掉了她的胸部。血肉的身体——在此,正如蒋志所言,是一个“极限”。一个成为她活下去必须突破的极限。

英美研究学者Jay Prosser引用法国精神分析学者Didier Anzieu有关“表皮自我”(skin ego)说法,将它延伸为体现(embodiment)。他认为:变性揭露了体现(embodiment)如何深刻的构成了主体性的主要基础,但是同时也显示了体现(embodiment)既关乎于肉体本身,也关乎安居于(inhabit)物质肉体时的感觉。

香香需要一个可以安居的女性的肉体,因此希冀通过事实上存在着风险的变性手术来实现。在性工作还无法自然化(naturalized)的当下,至少人们应该认同,她的变性是充满对自身关照的,自觉性的表现。但显然,事与愿违。此刻,香香至少暂时要面对一个Come out之后的失乐园。

福柯认为同性恋是“一种存在的风格,是一种存在的形式,是一种生活的艺术,而绝对不是一种性身份、性本质或性的种类”。而英国变性人Paul Hewitt 则说“我是为了自己存活所需要的那个身体而战”。

到底,谁来决定你的性别?

塑胸—摘胸,就像从悬崖上跳下去一样。

看来,这场关于性别的主宰权战争,在影片谢幕之后,仍将漫长地持续下去。